黎明前的密道潮湿阴冷，渗水沿着石壁滑落，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汇成细流。
林小野背靠石壁，怀中抱着昏迷的唐小柔。
少女的呼吸微弱但平稳，右眼已经恢复如常，只是睫毛上还凝着细小的冰晶。
她的体温忽高忽低，时而滚烫如火炭，时而冰冷似寒铁。
最诡异的是那些魔纹——原本蔓延到脖颈的黑色纹路，此刻正缓慢退回到手腕处，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压制。
"老魔头......"林小野在神识中呼唤，"她刚才那是......"
"闭嘴。"
玄霄的回应罕见地带着几分凝重。魔神的虚影没有现身，但林小野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神识正在扫描唐小柔的经脉。
片刻后，一滴暗金色的血珠从他眉心渗出，悬浮在唐小柔额前，映照出她体内两股纠缠的力量——
右半身奔涌着粘稠如墨的魔气，左半身流淌着冰蓝色的光流。两者在心口处形成微妙的平衡，而平衡的核心......是一枚冰晶碎片！
"叶冰璃的剑意。"玄霄的声音透着不可思议，"她什么时候......"
话音未落，唐小柔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黑血。
那些血液落地后竟像活物般蠕动，转眼间组成数个诡异的符文，散发出刺鼻的硫磺味。
林小野下意识要擦掉，却被玄霄厉声喝止："别碰！是缚魂咒！"
仿佛响应这句话，符文突然亮起暗红光芒。
唐小柔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弓起，喉咙里发出非人的低吼。她的右手五指张开，指甲再次魔化成利爪，狠狠抓向自己的心口——
"拦住她！"
林小野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却见那些符文如活物般顺着他的手臂攀附上来！接触皮肤的瞬间，一段陌生的记忆强行闯入脑海：
——黑暗的地宫中，幼小的唐小柔被铁链锁在祭坛上。黑袍人用骨刀划开她的手腕，让血滴入下方的冰棺。棺中传来满意的叹息："好孩子......"
——逃亡那夜，她右眼的魔种突然暴走，将追兵撕成碎片。濒死的魔修狞笑："容器终究会回归本体......"
——最后是玄天宗的某个深夜，药童阿丑往她手里塞了块冰蓝色晶体："吃下去，能骗过魔种的感应......"
幻象破碎。
林小野大口喘息，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布满黑色纹路，与唐小柔的魔纹如出一辙。更可怕的是，那些符文正试图通过血契通道反向侵蚀玄霄的神识！
"不自量力。"
玄霄的冷笑在识海中回荡。一股狂暴的魔气从血契中涌出，瞬间将入侵的符文碾碎。余波震得整个密道簌簌落灰，几块碎石从顶部砸下。
唐小柔就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她的左眼冰蓝，右眼漆黑，瞳孔深处各有一条微缩的龙影在游动。当目光落在林小野脸上时，竟流露出几分不属于她的沧桑："你......见过冰棺了？"
声音空灵回响，带着古老的韵律。
林小野浑身紧绷——这绝不是唐小柔会用的语气！
"你是谁？"他暗中蓄力，饕餮化的右手随时准备出击。
"我是她，也不是她。"少女抬起右手，魔爪轻轻拂过林小野胸前的伤口。
令人震惊的是，那些被噬魂毒侵蚀的皮肉竟然开始愈合！"就像你体内......不只有你自己。"
她指尖突然用力，刺入林小野尚未愈合的伤处！
剧痛中，一股冰寒力量顺着伤口涌入，与体内的饕餮血脉激烈碰撞。林小野眼前发黑，恍惚看见自己的经脉被两种力量撕扯——
"忍住。"少女的声音忽远忽近，"要想救她......就先接纳这份力量。"
疼痛达到顶峰时，异变陡生！
林小野掌心的血契符文突然变形，化作一个全新的印记：上半部分是玄霄的暗金魔纹，下半部则是唐小柔的冰蓝剑意。
两者交融处，隐约可见微小的黑龙虚影盘旋。
"这是......"
"混沌契。"少女收回魔爪，眼中的异样神采渐渐消退，"足够你们撑到......"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软倒下来。林小野慌忙接住，发现唐小柔的瞳孔恢复了正常，只是右眼还残留着一丝冰蓝细线。
密道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林小野抱起唐小柔，循着记忆向深处潜行。
没走多远，石壁突然变得光滑湿润——前方竟是一处天然溶洞！钟乳石间闪烁着微弱的磷光，照亮了中央那口......
冰棺。
棺盖半开，里面空空如也。但更让林小野震惊的是棺椁表面的刻痕：九条龙尸缠绕着一柄剑，剑身中央刻着两个小字——
"弑渊"
玄霄的虚影终于显形。魔神飘到冰棺前，伸手轻抚那些刻痕，表情复杂得难以形容："原来如此......"
林小野正要询问，怀中的唐小柔突然抽搐起来。
她右眼的魔纹疯狂蔓延，左眼却不断溢出冰蓝泪滴。两种力量在她心口交锋，皮肤下鼓起可怕的肿块！
"压制不住了！"林小野急吼，"现在怎么办？"
玄霄没有回答，而是突然将手插入自己虚影的胸口，硬生生扯出一缕本源魔气："把她放进冰棺。"
"什么？"
"快！"
林小野咬牙照做。当唐小柔的身体接触棺底的刹那，整个溶洞剧烈震动！冰棺表面的龙纹活了过来，九条虚幻的龙影腾空而起，将少女团团围住。
玄霄的本源魔气化作锁链，缠绕在龙影之上。与此同时，林小野掌心的混沌契亮起刺目光芒——
"念出你看到的咒文。"玄霄命令道。
林小野这才注意到，冰棺内壁刻满了细小的文字。那不是人族语言，但奇怪的是，他居然能读懂：
"以龙为锁，以魔为钥，封天禁地，万古同寂......"
每念一个字，唐小柔的挣扎就减弱一分。当最后一句咒文出口时，九条龙影同时长吟，化作实体般的锁链没入她体内！
震耳欲聋的轰鸣中，林小野看见唐小柔的心口浮现出一枚冰蓝晶核，将暴走的魔气牢牢禁锢。
她的呼吸渐渐平稳，魔纹退回到手腕处，凝结成一个精致的黑龙纹身。
溶洞重归寂静。
玄霄的虚影淡得几乎透明，声音却带着几分满意："九龙锁魂......成了。"
林小野刚要松口气，冰棺突然"咔"地一声裂开缝隙。一股古老的气息从裂缝中渗出，在空气中凝结成模糊的人形——
那是个与叶清雪有七分相似的女子虚影，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肃杀之气。她看向林小野的眼神复杂难明，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五百年了......玄霄，你终于......"
话未说完，虚影突然转向洞口："有人来了。"
林小野警觉回头，正对上叶清雪冰冷的双眸。
白衣女子手持冰魄剑站在溶洞入口，剑尖滴落的鲜血在石板上蚀出一个个小坑。她的目光扫过冰棺、龙影，最后定格在唐小柔身上——
"师尊......"叶清雪的声音微微发颤，"真的是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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