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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嬷嬷连忙问：“太医，老祖宗的情况怎么样啊？”
太医又惊又气：“不是嘱咐过你们吗？大长公主现在必须静养，不能大悲大喜，你们怎么还让她急怒攻心呢？现在大长公主的身体这样，就是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啊！”
说完，太医一甩袖子，匆匆走了，连出诊箱都没有拿。
唯一的救命稻草也走了，范嬷嬷呆愕，追出去大喊：“太医！太医！你不能走啊，你给老祖宗看看啊！”
清辞蹲下身，用手指沾了点脚踏上老太君吐出的血，在两指间轻轻搓了搓，又拿起老太君的手腕，把上她的脉搏。
病情确实很危机了，但这脉象，好像有些不对……
门外，一心堂的丫鬟们都忧心忡忡，六神无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范嬷嬷，现在怎么办？太医都走了，老祖宗是不是真的……”
范嬷嬷知道希望渺茫，却不肯就这样认命，一咬牙说：“你们、你们拿老祖宗的帖子，再去太医院，把太医都叫过来给老祖宗看，快去，快去！”
“是，是。”
范嬷嬷又问：“相爷现在在哪里？”
“相爷散朝后被陛下叫去御书房，应该是有政务要议，暂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范嬷嬷当机立断：“你马上到宫门口等相爷，相爷一出来，立刻禀报老祖宗的情况！记住！你要亲自去！”
一心堂的丫鬟们都是她亲自调教出来，整个相府，她只信自己的人。
丫鬟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不敢马虎，马上答应：“是！”
范嬷嬷已经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剩下的真的只能看天意，她踩着虚无的脚步回房，一打眼就看到清辞在倒腾老太君，惊了一下：“小姐，你这是在干什么？”
清辞道：“老祖宗呕出的血里有浓痰，可见是肺部出的血，她这样平躺着呼吸不过来，快搭把手，让她靠坐着会舒服些。”
范嬷嬷一时没动，清辞催促一声：“范嬷嬷，搭把手啊。”
“啊……好，好。”范嬷嬷和一个小丫鬟连忙上前，帮着将老太君扶着起身，又拿来几个靠枕垫在她的身后。
清辞抬起老太君的眼皮看她的眼珠，又打开她的嘴巴看她的舌头，同时问：“老祖宗每天吃什么？”
丫鬟道：“老祖宗自从病倒下后，胃口就不好，平日里都只吃几口鲜虾粥、鱼肉粥，或者喝点小半碗补汤。”
清辞蹙眉，目光扫过桌子上那三四个药碗：“肚子里没有东西，每天却都要灌下这么多药，换成个身强体壮的男人都受不了，何况是病弱的老祖宗。”
范嬷嬷忍不住说：“可是不喝药，老祖宗岂不是更……”
清辞点头：“所以先要让她吃得下去。你们准备一下热水、毛巾，还有老祖宗一套干净的寝衣。”
“要干什么……”话还没问出来，范嬷嬷就看到清辞手里就亮出银针，顿时吓得失声大叫，“小姐！！”
来不及阻止，清辞直接朝老太君的内关穴扎下去，老太君顿时呕了出来：“呕——”
这一吐不得了，将肚子里的药水和酸水都吐出来，房间里顿时弥漫开难以言喻的味道，几个小丫鬟受不了，捂着嘴跑了出去，清辞只是皱了皱眉，看她吐得差不多了，便将银针拔出来。
“嬷嬷帮老祖宗换衣，你们打扫房间，我去看药渣。”清辞淡定吩咐，吓傻了、被熏得晕头转向的众人，下意识服从命令，换衣的换衣，打扫的打扫……
过了好一会儿，范嬷嬷才猛然回神，登时大怒：“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啊！老祖宗的身体岂是你能儿戏的！”
“刚才太医也说了，老祖宗的身体是不行了，与其让老祖宗躺着等仙去，还不如让我试一试，反正现在已经是最差的结果，再差又差不到哪里去？”
清辞将药罐里的药渣倒出来细细分辨，一下子就发现陈皮等有健胃消食功效的药，顿时冷笑——药没毒，但会让老太君腹内时常饥饿，饥饿却吃不下饭，吃不下饭还要喝下大量药性猛烈的汤药，非但不会让老太君病情好转，还会让老太君肠胃难受至极。
这样折腾一个七十几岁的病弱老人，简直混账！
范嬷嬷喋喋不休：“这样能这样说呢？你知不知道老祖宗是什么身份的人？她可是当今陛下的亲姑母，大焉的……”
清辞接下她的话：“大焉的大长公主，我知道，整个帝京没人不知道，但你看看这堆开给大长公主的药里，有一样是对她现在的病情有益的药吗？”
范嬷嬷低头看了桌子上的药渣，但看不懂：“什、什么意思？”
“简单意思，药不对症，怎么可能治得好病？”
范嬷嬷张了张嘴：“怎么可能……这些都是太医院开出的药，他们没胆子毒害老祖宗的。”
清辞淡淡：“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想，反正他们开的药根本治不好老祖宗。他们不能治，我能。”
“你会医？”范嬷嬷惊讶，清辞默认。
范嬷嬷第一反应是不信任，因为她从来不知道她会医。
但转念一想，这位表小姐这一路上出乎她多少次意料，给了她多少意外，比如她一路扮丑放低刘嬷嬷戒心，比如她城门口三言两语吓退昭武校尉，比如她言辞犀利逼大小姐亲自开中门迎接……
她厉害得不像个长在边境小城的姑娘，更像个浸淫权谋场多年的老手，也许，她真的还藏着一手，她懂医，能治好老祖宗。
范嬷嬷跟了老太君几十年，是最舍不得她离开的人，不敢放过一点希望：“小姐，您真的能治？”
“能。”
太医院囊括了全天下医术最好的大夫，他们都来给老太君看过，没有一个人敢说能治好，至多是一句“我尽力”，“我试试”，她居然这样言辞凿凿地说，她能。
范嬷嬷一把握住她的手，言辞恳切：“小姐，小姐，老祖宗最疼的就是三姑奶奶，即使三姑奶奶后来让老祖宗失望了，可老祖宗昏迷不醒意识不清时，喊的还是三姑奶奶的名字，你哪怕是看在三姑奶奶的面上，你也要慎重。”
清辞看着她，莫名的心一软：“我知道。”
老太君是真的很疼上官湘云，要不然也不会在自己病弱的关头，派出身边最信任的嬷嬷去接她，大概也是料到赵氏不会让上官湘云平平安安到帝京，要范嬷嬷去看着才比较放心。
这份感情，让她联想到前世为了不让她继续受贤王燕竹威胁，咬舌自尽的宁娘。
清辞认真保证：“我一定会，治好她。”
“让她，给我治……”
床上不知何时醒来的老太君，口齿不清地吐出话语：“让她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