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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辞什么都算到，唯独没算到，在这片海域里，还有第三艘同他们一样，朝着帝京行驶的船。
那艘船没有相府的船那么大和气派，夜中航行也没有点灯，毫不显眼，船舱内部简洁却舒适，摆设不算华丽，只是细节之处十分精致，得见匠心。
这艘船是临时找的，匆忙安排还能有这种品格，也看得出主人的讲究。
十七掀开帘子走进来，对在桌前看书的男子禀报：“主子，巡海大营的人已经去了，接下来这一路，应该不会再有刺客和海寇什么的去骚扰相府的船。”
“唔。”楚诏没有戴人皮面具，现在是他本来面目，他身边点了一盏灯，暖橙色的烛光照着他的脸庞，如玉如琢。
十七眨眨眼，再眨眨眼，好一会儿都没等到楚诏的下一句，只见他平静地翻过一页书，好像不觉得自己这个做法有什么问题。
十七要不是怕挨楚侯爷轻描淡写却杀伤力极强的眼神，他就当面说了——不是说看戏吗？怎么还掺和进去？他可没见过哪个看戏的看着看着，还上台跟着一起演，找巡海大营去护卫相府的船，难道不是担心荣清辞的安全，这种做法真的没有私心？
私心……
名满天下的楚侯爷，对一个犄角旮旯出来的庶女有私心，那庶女还长得不怎么样，呃，说不怎么样都是给面子的，直接说是个丑女都不为过，这要是传出去让人知道，得是多大的笑话啊？
十七忧心忡忡地看了眼楚诏，早该看出来主子有这种癖好的，要不然怎么会对帝景第一美人和皇室第一受宠公主的示好都无动于衷，原来是她们太美，不对他口味。
不行不行，主子这种爱好决定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十七挺起腰板，心下做好了决定，他要誓死捍卫他家主子的名声，主子和荣清辞那段交集，他打死都不会对任何人说！
那边，不知道自己的活宝侍卫，已经将脑洞开到天涯海角的楚诏，还在安静看书。他少年成名，走过战场上的腥风血雨，走过朝堂上的明枪暗箭，早已沉淀下无双城府，平素就是这么一副喜怒不显于色，不动如山的样子。
小船的上空盘桓着一只风尘仆仆的信鸽，原来不知道在哪里蹲着的十三忽然出现在甲板上，对着天空一招手，信鸽就像看到港湾一样，降落在他的手臂上。
十三取下它腿上的竹筒，摸摸信鸽的头，然后手一扬，将鸽子放飞，带着竹筒进了船舱，将纸条呈上：“主子，是帝京来的信。”
楚诏放下书，打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他凝视片刻，随手将纸条给了十七，语气微冷：“船开快点，两日内抵京。”
纸条上写着——皇上护国寺遇刺，刺客尚未抓到，朝堂之上恐起风云，主子速归。
十七神情一肃：“是！”
小船杨帆加速，顺风而行，很快便与相府的大船擦肩而过。
大概是运气好，连老天都在帮他们，一路南风送行，原本预计的两天时间，最终只用了一天半便抵达帝京码头。
十七都有些得意，跟十三吹嘘是自己找的这艘船好，船头尖阻力小，内外构造轻便，吃水浅，得是行家才找得出这么好的。
然而，很快他就乐极生悲。
他们一行四人下了船，改成骑马，到城门口才发现城门守军盘查十分严格，无论男女老少，但凡是入城的都要查，还要搜身查包裹，有一点可疑都要被单独带走。
十七唏嘘：“我的乖乖，第一次见这么大阵仗，陛下是不是伤的很重啊？”
下船后楚诏便戴上那张平平无奇的面具，穿着同样低调，一队人像看起来像行商的，望着城门口的盘查，不温不火道：“不一定只为了抓刺客。”
“那是为什么？”十七摸不着头脑，然后就看到城门口有个青年男子，接受盘查和搜身后，守军突然用一条帕子在青年脸上擦了擦，普通人看不出这个操作是什么，十七一眼明白，瞠目结舌，“还要查脸？这他娘的，谁想出的招啊？”
这是在查是不是贴的人皮面具，那条帕子肯定是浸了药水，如果是戴着面具，那么一擦，肯定会露出破绽！
帝京城里戒严也不是第一次，可严到这个程度，前所未有。
楚诏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眼底没有丝毫情绪色彩，下了马，走进路边一家茶棚。
十七着急地追上来：“主子，陛下是不是真不行了啊？可还没立太子，这皇位……”
十三都看不下去了：“主子说了，不只是为了抓刺客。”
十七茫然：“那是为了什么？”
“你忘了跟踪我们去泸城的那伙人？”十三压低声音道，“也可能是冲着主子来的。”
好在十七还没傻透，被这么一点拨，终于明白过来。
跟他们去泸城的那波人，他们猜测过，不是贤王的，就是惠王的，他们既然能为了跟踪他们不远千里去了泸城，当然也能在帝京城门守株待兔！
十七喃喃道：“他奶奶的……贤、惠等不到他们的人传回消息，肯定猜到人已经被我们解决，难怪会想出在城门堵我们这一招。”
十三抿唇：“主子用身体抱恙为借口，从朝堂上退出半个月，侯府又谢绝任何人探望，他们可能已经怀疑主子出京，所以才以搜查刺客为理由，在城门口设下这么严密的盘查。”
楚诏看了十三一眼，他和十七从小跟在他身边，武功比不上十七，但论心思，十个十七都比不上他缜密，能想到他所想，不错。
十七呆呆地在椅子上坐下，眉头紧锁：“那怎么办？查得这么严，要是主子被查出来，不就什么都暴露了吗？这是……欺君之罪吧？”
欺君之罪还好说，若是真暴露他的双腿根本没坏这件事，麻烦会更多。
楚诏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茶水清澈，倒影出他深沉的凤眸。手腕轻轻一晃，茶面泛起涟漪，迷离了他的眼。
十七灵机一动：“要不我们今晚翻墙进去？”
楚诏微微一笑：“然后和城门守卫动刀动枪大干一场，引来巡防营的人再打一场，打得满帝京都知道，你家主子腿压根没坏，甚至日行千里，刚去了一趟泸城回来，堂堂侯爷去泸城干什么呢？哦，对了，泸城是边境，他是去通敌卖国了，说不定刺杀陛下的人，也是他安排的。”
“主子……”就算是馊主意，也别这么嘲讽人行吗？十七蹲在地上，想画圈圈。
楚诏一笑泰然，将茶杯放下，不看城门，反而回头看了海面一眼，微狭的眼角盖住眼底的风华：“找地方歇脚，等两日，自然会有人送我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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